錚宁

伪装着同人——此心安处是吾乡 (训诫向)③

蒙特利尔大学里的湖不是人造景观湖,而是真正的天然湖。与其说是湖在学校里,倒不如说是半个学校被都被这湖水给围了进去,大得很。湖边距离教学楼并不近,但明楼却没打算开车,看样子是要直接走过去。凌冽的寒风呼啸地比刚才更过分,明楼却扯开了本来紧紧围在勃颈上的围巾,虚虚的搭在肩上,好像有些憋气似的,就这么迎着冷风,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让冰冷的空气流进肺里,才大步向湖边走去。

 

暮霭沉沉,厚密的乌云遮天蔽日的盖下来,和远处湖水的边界连在一起,阳光像是被硬生生地挤出了这个世界,不见一丝踪影。天是黑的,水是灰的,岸边高耸的枫树也早就被吹秃了顶,死气沉沉地支棱着干瘪的树杈。正是深冬时节,又是风雪天,早过了上下课的时间,校园里并不见几个人影,所以哪怕只是远远的看去,湖边的那个身影便尤为明显。那人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远远的看去竟是这黑灰色的世界中唯一的亮色,简单的洁白也显得尤为耀眼。单薄的身躯在这蚀骨的寒风中丝毫不见瑟缩,坚硬而挺拔。只是不知道那人究竟在忙些什么,一会拎着水桶跳上湖堤,一会端着端着水盆洗洗涮涮,远远地看着也能知道他的专心和热切,那样的活力在这万马齐喑的灰色气氛里像个挑衅。

 

明楼走的越近,也看的越真切了些。

才发觉离那个白色身影不远处,还有一团灰色,应该也是一个人,面对着湖面,缩坐在一个折叠椅中,大约是身材矮小的缘故吧,从椅背后面能看到的只有几撮花白而凌乱的头发,依稀的面容可见,这竟然也是一个东方人,上了年纪的东方人。这一团灰扑扑的“人”脚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泥炉,一个大约只有十来岁的男孩子蹲在炉边,一边吸着鼻涕,一边百无聊赖的用干树枝戳着炉子里的火苗。

“白衬衣”还埋着头在水桶边洗洗涮涮些什么,又急匆匆的跑到那“一团灰”的身边,一手递上一把洗好的毛笔,一手托着一方砚台,腿站的笔直,腰却以一个绝不轻松地姿势弯着,恭敬而谦卑。

那“灰扑扑”的老头却连眼睛都没挪动一下,只是盯着眼前的画案,顺手取过一支笔,埋头挥毫,笔墨横姿。

明楼就站在这一灰一白身后不远看着,然而并没有谁注意到他。倒是那个百无聊赖的小孩,东张西望地一扭头,才发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明楼实在太高,小孩蹲在地上想看清他的脸便不住地向后仰着头,待看清了有大概是被明楼确实不算友善的脸色吓到了,于是“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头子依然在埋头作画,明诚被小孩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吓了一跳,扭过头去看他,再顺着小孩的视线向后看,于是,又被吓了第二跳。

“大...大哥……”明诚僵硬的直起了身子,只觉得大脑短路,张口结舌的看着明楼。

这边明楼还未说话,那还在专心作画的老头先有了反应,他似乎并未意识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两只鹰鹫似的眼睛依然死死的盯着画,只是伸手要向充当人肉笔架的明诚换一只笔,明诚这边被分散了精力没有注意到他,迟疑了几秒,这怪老头竟像是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瞬间火冒三丈,雷霆大作,大喝一声:“混账!”猛地一挥手,直接打翻了明诚捧在手中的砚台。

浓浓的墨汁泼了明诚一身,墨色在原本洁白的布料上氤开,像是这世间最肮脏的污垢要将纯洁掩盖一般,刺眼又令人愤怒。

当然不会有人比明楼更愤怒了,这世上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他的面,动他的人。

明楼目色阴沉,手指微动。

就算他不再是手握重权的高官,但即使在这篇陌生的土地上,不管是亲自动手还是假他人之手,想要让一个糟老头子消失,对于明楼而言,依然不是什么难事。

明诚自然是知道的,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微微侧身挡在了明楼面前,叫到:“大哥!”

明楼看了看面前的人,暗自咬牙,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压在了声音上:“跟我回家。”

那怪脾气的老头子这才回过头来,几乎是躺在椅子上,眯缝着眼睛仰着下巴,十分挑衅的把明楼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个来回,似乎并不在意面前这个人已经写在了脸上的怒气,又转头看了看在一旁站着拜他所赐已经狼狈万分的明诚,一声嗤笑:“哼,果然是个富家少爷,早告诉过你,你不是学画的材料。没天分又不懂规矩,跟我这装什么程门立雪,我这可不是伺候你们这些公子哥们的地方,赶快,该干嘛干嘛去。”

大言不惭的一番话说的倒好像是明诚给他添了多少麻烦一样。

明诚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不见半分恼怒,只是偷偷抬眼瞄明楼,心惊胆战的打量着他的脸色。

明楼这一生见过太多各种各样的人,见过更多千奇百怪的场面,他知道,他不能当着明诚把这个老头子怎么样,当然,他也不屑。

便丝毫不理睬他的轻言漫语的挑衅,只是对着明诚说了一句:“现在,跟我回家。”

明诚有些迟疑,但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将手上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放在老头身边,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莫先生,对不起。”

明楼转身就走,明诚急忙跟上,刚走出几步却又折了回去。

明楼感觉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皱着眉头回身去找,才发现明诚是回去取挂在树上的外套,便站下等他。

明诚取了外套,又向那老头鞠了一躬,才急匆匆的跑过来,站在明楼跟前,也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

明诚拿了外套却不穿上,只是抓在手上。

明楼知道,他是怕衬衫上的墨迹再沾染了外套。看着明诚紧紧攥着外套的手已经冻得通红,修长的手指关节处还泛着白,明楼既是恼火又是心疼,不知道在这样的天气里,这双手已经在冰水里泡了多久!

明楼不做声,明诚也不敢说话,只是低头站着,却突然觉得身上一沉:明楼把自己的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明诚一惊,就要挣扎:“大哥!”

明楼抓住他的手腕,一声低喝:“别动!”

明诚便不敢再挣。

只能看着明楼一点一点把他卷到手肘的袖子放下来,给他穿好了大衣,又把围巾在他脖子上狠狠掺了两圈,最后,拿过他还抓在手里的外套,一言不发的走了。

明诚小跑着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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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诚哥就是白月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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