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玉树——伪装者同人 AU 民国黑帮（训诫向）上-錚宁

雨，下了一夜。

午夜时分最是骇人，电闪雷鸣把夜空映的阵阵发白，倾盆的大雨以千钧之势砸在地上，其声轰隆如万千巨鼓齐鸣。天地间拉开了一道厚厚的雨幕，使人甚至看不清三步以外的人影。

直到黎明。

从东方微亮，雨势便开始由急变缓，由密转疏。等到清晨的微光已经可以斜斜的撒在房檐上，便只能听见一些断断续续的滴答水声，那是房檐上积了一夜的雨水，稀稀拉拉的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然而几乎是从午夜到凌晨，明家府邸的正门下就一直站着一个人，来回渡着步子，焦急，慌忙，时不时的眺望着那雨夜里根本看不清的远方，偶有房檐上溅下的雨水打在身上湿了衣襟也毫不在意，只是不停地在门檐下走动着，跺脚，摇头。看起来气恼至极。

直到几辆黑色轿车披着朝霞从道路的尽头远远地驶来。

汽车一路飞驰在雨后的街道上，溅起无数水花，稳稳地停在了明府门口的青石阶下。

刚才还在廊檐下苦苦眺望的人如今是飞奔而下，开了车门，几乎是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已经从焦虑变为惶恐。

明楼脚刚沾地，那人已经急急忙忙的将夜里发生过的事细细道来：“先生，属下办事不利，没看住诚少爷，夜里一点的时候属下还亲自去诚少爷房里看过，可半个时辰后就发现人不见了！属下立即派人出去找了，可是现在还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另一侧车门响动，一个年轻而忐忑的声音叫到：“胡大哥，我没事…..”

明诚怯怯的站在那里，身上穿的不是平日常见的西装夹克而是一身青蓝色的中式长袍，看得出为了避人耳目是精心乔装打扮过的。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被明诚叫做胡大哥的这位年纪并不大却真真是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冲过去把明诚从头到脚细细检查了一番：“你怎么就跑了呢？！你可吓死我了！你果然是去找先生了？！多危险呐！你这不是添乱嘛！怎么就是不听话呢！我看看，伤着没有？！”

“我没事…大哥…大哥伤着了……”说到这，明诚已经快把脑袋低到胸前了，一眨眼，豆子大的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地上砸。

回头看着这个已经快和自己一般高的孩子臊眉耷拉眼的站在那里，像霜打了的茄子，懊恼，自责，还掉着眼泪…..明楼心里已经没剩多少怒火了，甚至有些好笑和无奈。

这幅样子的明诚和短短两三个时辰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暴雨深夜，最适合处理一些不干净的事。

运筹帷幄如明楼，只要把脑子动到位，就无需他再亲自动手了。所以，他只需气定神闲站在伞下，远远地看着手下按部就班的收拾掉那些过于不安分的渣滓。反抗是一定会有的，但不过是负隅顽抗而已。

阳光下的明楼比阳光还耀眼，同样，黑夜里的明楼一定比黑夜更冷酷。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他绝不会允许有人在他的地盘上和他耍手段，更不能允许有人把心思动在他的人身上。

否则，只有赶尽杀绝。

杀伐声刚好被雷雨声掩盖，斑驳的血迹不断被冲入填满了污泥的水渠。

明楼很满意。所有的事情都和预期的一致，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局势甚至让他放松到开始遐想回家该先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然后再好好筹谋怎么哄好那个被自己强制关在家里的倔脾气的小孩。

直到那个身影的出现。

在黑夜的笼罩下，一切都是黑色的，只有两方相互厮杀的人马手中的刀在夜色中闪着寒光。然而不知何时，那血肉横飞的杀阵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堪称别致的身影：一身青袍，两把短刀，身姿灵活，刀刀见血。年轻的身影在搏命厮杀的精壮汉子中略显纤细，却绝不羸弱。动作灵巧敏捷，如以戏水之姿拨千钧之势。

明楼看着那一身水蓝色的长袍在杀阵中翻飞舞动，心跳已经漏了几个拍子，耳鼓里咚咚直响，方才的气定神闲早就荡然无存。

楞了片刻，明楼丝毫不顾身后贴身护卫的劝阻，一把甩掉了身上的外套，脚尖一掂地上掉落的一柄长刀，稳稳地抓在手里，也冲进了厮杀的人群中去。

几下放翻了四五个人，明楼也冲到了“战场”的中心。近距离的看着那个半大的小子躲闪腾挪，东突西刺仿若游龙之姿，明楼反而比刚才心安了不少。因为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双眼睛，那对在黑夜中发亮的黑色的眸子，自信，安定，敏锐，决绝。不再是平日里那如小鹿般天真无辜的眼神，此时的明诚是一个狩猎者，冷酷，顽强，像一只年轻的雄狮，在征服他自己的战场。

明楼有些震惊，但更多地是惊喜。

明诚在厮杀中回身，看到了自己身后的明楼，突然有些没底气，在刀光剑影里怯怯的朝着明楼一笑，露出了洁白的小虎牙：“大哥~！”

明楼不动声色的又砍翻了两个人，回头给了他一个让人莫名心安的眼神和两个字:“专心。”

雨已经小了不少。

本身被明楼安排的滴水不漏的计划加上自家老大亲自下场身先士卒鼓舞了士气，这场从开始就确定了结果的厮杀很快就进入了尾声。只有零零星星的七八个人还在负隅顽抗做着垂死挣扎。

明楼已经扔了刀，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那个也刚刚停手的少年，手里还捏着两把匕首，一路小跑的向自己走来。

明诚在距离明楼一步远的距离站定，自欺欺人的把匕首藏到了身后，扥了扥身上已经湿透了的长袍，又在地上蹭了蹭鞋上的泥水，再抬头已没了杀气腾腾，一副温良无害的样子，闪着大眼睛软软的叫一声：“大哥。”

明楼不辨喜怒的看他半晌，最后还是伸出手来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无法无天！”

明诚晃晃脑袋刚想说什么却觉得身上一轻被明楼猛得护在了身后，手里的一只匕首也在瞬间到了明楼手里。明诚在晕头转向中看着明楼手腕一抖将匕首狠狠甩出的一刹那，一声枪响划破了凌晨的寂静，响彻云霄。

匕首准确地插在了开枪人的咽喉上，却还是晚了一步，殷红的鲜血绽开在明楼肩头。

明诚失声：“大哥！”

十几个手下冲将上来，呼啦啦在明楼明诚身边围成一圈。

明楼冷静的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走向那具尸体，踢开了他手边那把还冒着烟的枪，弯下腰，“噗”的一声把插在那人喉间的匕首拔了出来，把血迹在那人身上擦了擦，将匕首扔还给明诚。

明诚愣愣的接住，呆在原地。

“收拾干净。”明楼向一干人等吩咐道，便牵着明诚的手快步上了车，沉稳的声音依旧不见丝毫的波澜起伏。

明楼几乎是刚吩咐司机开车，就被缓过劲来的明诚一把按在了座位上。

明诚从座位下翻出长期准备的医药箱，手上飞快的为明楼处理着肩上的伤口，慌乱写在脸上，手却依旧沉稳。

子弹擦着右肩上的皮肉飞过，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留了很多血。就算没有伤及要害，然而看着明楼肩上绽开的皮肉，明诚只觉得一把刀捅在了自己心上，疼的直掉眼泪。

车上空间有限，明诚个子又高，为了给明楼包扎只得别别扭扭的扭着身子，半跪在座位上。明楼早习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知道不是什么大伤，只是静静的看着明诚在自己身边忙乱，看着他娴熟的地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又想起他刚才那一通身手不凡，明楼有些怔怔：不知不觉中，自己从大街上捡回来的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屁孩居然已经这么能干了。明楼甚至已经开始检讨自己，这次把他强行关起来的做法是不是确是太简单粗暴了些？毕竟，明诚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明楼只顾着沉思，再抬头却发现自己的右肩已经被厚厚的绷带包裹完毕，而那个不是小孩子的孩子竟然一边低头整理药箱，一边掉起了金豆子。

明楼瞬间无语，甚至有些暗笑。十分费力气的侧过半个身子，用左手擦了一下明诚脸上的泪：“哭什么？”

明诚不答话，只是狠狠地抹掉眼泪，低着头，呆呆的坐着。

“先生，您受伤了？！”

身边响起急切的问询声，明楼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焦急万分的人。

明诚口中的“胡大哥”，官名胡勇，为人忠勇，办事妥帖，与明楼年岁相仿还有一身的好功夫。明楼忙的时候，明诚便总爱缠着胡勇学功夫，二人越来越亲近，明诚便叫了他“胡大哥”。明楼也十分看重他，将明府内外的安全守卫全交由他一手负责。

“嗯，不碍事，小伤。”明楼低头看了看右肩，尽管缠了很厚的纱布却已经有血迹渗了出来。“一会帮我请医生来缝合一下就好，先进去吧。”

胡勇连忙称是，带头往府里走去。明诚却还傻站着没动。

明楼回头叫他：“还杵在那里干什么？把我外套拿过来！”一帮之主受了伤，还是要低调些，传出去容易军心不稳。

明诚才发现明楼的外套还攥在自己手里，几步快跑过来，将外套送上来。

明楼看他丢了魂似的样子很是不满，嗔怪他：“有没有点眼力？我这样子怎么穿？”

明诚一愣，才将外套在手里抖开，小心翼翼的帮明楼穿了上去。遮住了厚厚的绷带，明楼略微动了动肩，暗暗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