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宁

伪装者同人——月是家乡明 （训诫向） 12

明楼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头侧枕在枕头上，平时一丝不乱的头发胡乱散落下来，有的遮住了眼睛，有的和着汗水贴在脸颊上，脸色惨白，呼吸微弱。明镜起身用热水洗了毛巾，轻轻地为明楼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和嘴角的血迹，轻抚着他即使在睡梦中仍旧紧皱着的眉头。

明楼紧闭着双眼，似乎还沾着泪水的睫毛微微颤动，两片棱角分明的薄唇失了血色，笔直挺立的鼻梁上附着着细密的小汗珠，鼻翼随着微弱的呼吸微微的起伏着。也许是睡着的明楼有着少见的乖巧，看着弟弟英俊却虚弱的脸庞，不知怎的让明镜想起了小时候的明楼。

明楼小时候可不像现在这般老成持重，胸有沟壑。每日里上天入地，顽皮胡闹，自从能下地走路就闹的整个明公馆是鸡犬不宁。在明镜看来，明台再胡闹，怕也赶不上明楼小时候的十之一二。可是明家就这么一个独子，母亲惯着，姐姐宠着，即使父亲再严厉，多半也是吓唬为主，戒尺家法到了明小少爷这多数是个摆设。何况明楼淘气归淘气，可天资聪颖，三岁能识字，五岁会吟诗，琴棋书画一点就通。家里请来的先生让他气跑了左一个右一个，可不管哪个先生，就算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也还是得感叹一句，明家小少爷绝非池中之物。所以，明楼的童年也曾是和其他同龄的男孩子一样，是在爬树掏鸟，翻墙打洞的自在玩乐中度过的，直到他十一岁的那年。那一年，明楼的童年结束了。母亲病亡，父亲被汪家算计以致早逝。一夜之间，明家的重担一下子全部压在了年仅十七岁的明镜身上。也许是因为父母的嘱托，或是对明楼深切的期许，那个从前对明楼只有宠溺的姐姐一下子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明镜无尽的绝对严厉甚至是苛刻的要求。然而，聪慧如明楼，父母的鲜血和姐姐的眼泪已足以使他瞬间成熟。所以，不管是对明镜没日没夜的忙于工作几乎没有时间陪伴自己，还是对她一味地严格要求甚至有时候不由分说的强势管教，哪怕是动辄家法加身，明楼不管是嘴上还是心理，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埋怨或不快。哪怕还年幼，明楼也看得到明镜作为一个女人在那十里洋场打拼的不易，更明白她作为一个本该在家享清福的千金大小姐其实在是替自己——一个还年幼的大家长子承担着这残酷的一切。所以，比起明镜的严格，一直以毫不手软苛求自己为己任的其实是明楼自己。后来，在明镜的一手打理下，明氏企业的情形好转起来，甚至生意比从前更好，家里又有了明台。不需再为明家奔波于生死线上的明镜似乎才意识到：这些年，自己对明楼大概的确是严苛多于爱护了。可是也许是看到明楼已经长大到足够懂事，明镜认为他大概不再需要自己的宠溺呵护或者只是因为仍然不敢松懈对于他作为明家长子的要求，对于明楼，明镜依旧是规行矩步，有过必罚。对于明台却是一味地宠溺娇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好像是把对于明楼的亏欠都补偿在了明台身上似的。可即使这样，明楼也未曾有一点的委屈埋怨，反而加倍的鞭驽策蹇，敦促自己，只希望自己能更快的成长，因为他现在不光有姐姐还有了弟弟，再后来，他又有了明诚。于是明楼只会更努力，他不恨不怨，却只怕自己不够强大，就好像是一棵永远嫌自己长的不够高大的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独自遮挡所有的风雨把自己挚爱的家人牢牢的保护在自己的枝蔓下。

看着弟弟昏睡中苍白的脸庞，想着过去的事情，明镜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自己对于明楼，终究还是亏欠了。就这么想着，又不由得红了眼眶，独自坐在床前灯下的明镜拉着明楼的手，默默无声，泪如雨下。明镜的泪水滴落在了明楼手背上，明楼的手指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从昏睡中醒来的明楼还恍惚以为自己是在祠堂，心里一惊：怎么会在受罚的时候睡过去了？！大姐一定生气了！电打了似的一个激灵就要从床上蹦起来，可身上的伤却让他重重地跌回了床上，一声痛苦的呻吟脱口而出。明镜被他这猛地一动下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按住他: “干什么你！？”手忙脚乱的查看他背上的伤，怕他把背上的药蹭掉了，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才放下心来，一巴掌扇在明楼后脑勺上，嗔怒道：“瞎折腾什么！！”明楼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已经罚过了。明楼艰难的扭过头，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姐~”明镜不做声，低着头好像还在看明楼身上的伤。明楼急着想回头找明镜，刚想扭过身来，又被明镜按住了：“告诉你别动别动！怎么就是不听话！”看见明镜终于搭理自己了，明楼才放下心，回床上乖乖趴好。明镜怕他再乱动，只得坐在他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明楼回头看明镜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开口哄明镜：“姐~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明镜点了点头，还是低着头不说话。明楼伸出一只手，别别扭扭的握住了明镜的手，才发现明镜的手是湿的，刚一怔，一滴泪又滴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明楼有些急了：“姐！你别哭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姐！”明楼慌忙无措的看着明镜，想坐起来又怕再惹明镜生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明镜回握着明楼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半晌终于开口：“明楼啊，这些年，委屈你了。”明楼愣住了，然后才松了口气：大姐这是不生自己的气了。终于放下心来又裂嘴一笑：“姐，您这是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可委屈的。”看见明楼笑了，明镜反而更心疼了，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明楼正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明镜才好，门外向起了敲门声：“大小姐，给大少爷的粥熬好了。”

看明镜起身接过粥碗，明楼刚想自己爬起来就看见了明镜扫过来的“恶狠狠”眼神，于是又老老实实的趴好了。明镜端着碗用小勺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又用嘴唇试了试温度，刚刚好，才把粥送到了明楼的嘴边。明楼看着明镜亲手喂到自己嘴边的粥，有些受宠若惊，悄悄抬眼看了看明镜才小心翼翼的张开了嘴。明镜等着他咽下一口才又送上下一勺，一勺一勺，仔仔细细。明楼还是有些不习惯如此待遇，刚张口叫了一声：“姐，我…”就被明镜堵了回去：“闭嘴！好好吃饭！”于是明大长官只得接受了被姐姐喂饭的事实，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喝完了一碗粥。其实除了粥，阿香还送来了三两样小菜，明镜问明楼还要不要吃点，明楼实在是身上的疼的没有食欲，饶是有食欲，他也不敢再支使明镜给他夹菜，于是摇了摇头：“吃好了。”明镜看他确实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也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