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宁

伪装着同人——月是家乡明 (训诫向)10

吃过年夜饭,明楼带着两个小的给明镜拜了年,就看到明镜笑吟吟的递过来三个红包,明楼笑着接了,打趣道:“大姐,给他俩也就算了,我都多大了,还拿压岁钱啊?”明镜瞪他:“你多大了?你怎么还不赶紧给我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看看啊?”明楼无语,赶紧打着哈哈陪着笑应付着明镜。这边明台又是个会讨好的,一把搂住明镜:“大姐~等我结婚生子就不能拿压岁钱了吗?那我还是不要结婚好了~”明镜被他逗得又气又笑,拍他的脑袋:“又胡说八道!大姐不给谁还能不给你吗?!不就是红包嘛,有!明台永远都有!等你给大姐生了小侄子啊,大姐给你个最大的!”明楼和明诚看着明台用比他俩不知道高多少的段位哄着大姐,是既无语又佩服。明楼向明诚使了个眼色,明诚就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明台:“喏,大哥给你的。”明台当然知道那是明楼给的,就是别过头去不接,这几天他还因为明楼不告诉他明镜的事怄着气呢,连着几天了,一句话都不和明楼说。明镜看他这样,有些担心的看了明楼一眼,生怕明台触了明楼霉头,大过年的给自己找罪受,连忙碰了碰明台好语劝道:“你大哥给的红包还不接着?可是看着不少呢!快点!”又凑得更近些悄声吓唬他:“差不多得了啊,小心大过年的惹着你大哥收拾你我可拦不住!”明台悄悄瞥了明楼一眼,从他那张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然而还是没出息的有些胆颤,也就是明镜在身边,狐假虎威的一把拿过明诚手里的红包,也不提一个谢字,一瘪嘴,来了一个大大的“哼!”明楼面上看起来依旧沉稳,心里却暗自好笑。明镜看明楼没有要和明台计较的意思,也松了口气,用手指狠狠地戳了戳明台的脑门:“你啊!”“好了好了!”明台不耐烦的闪躲着,一边拉着明镜的手向门外走去:“该放炮了!快点快点!大姐一起来!”明镜被他手忙脚乱地拖出门去,明楼和明诚相视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走了出去。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莫名的快,明楼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过过节奏如此之慢如此之悠闲的生活了,然而他只盼着时间能过的再慢些。明台是小少爷下乡头一回,不是上房揭瓦就是上树掏鸟,要么就揪着阿诚和他一起去山下的小溪边搭讪饮牛洗衣的农家小姑娘。反倒是明楼,黏在明镜身边,寸步不离。明镜看报,他就坐在一旁读书;明镜浇花,他就站在一边递水;明镜出门散步,他就亦步亦趋的跟着;连明镜要亲自下厨,他也还要在锅台边上站着,帮不上忙还免不了碍手碍脚,惹得明镜瞪他,他也不恼,再往边上挪一步再嘿嘿一笑。明镜看着他也是好笑,这一遭回来反倒觉得明楼比明台还像小孩子了,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好像怕自己走丢了似的。有时候一抬眼一恍惚,仿佛又看到那个胖嘟嘟的坏小子揪着自己的衣角含含糊糊的叫姐姐。

正月十五,是正式祭拜先祖的大日子。清晨即起,洒扫庭除。焚香沐浴,正冠更衣。明镜典雅端庄,落落大方。明楼雍容闲雅,器宇轩昂。明诚风骨俊俏,刚毅挺拔。明台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姐弟四人个个是龙凤之姿,实在是让人由衷的钦羡明家的风水真是好。上供祭祖照例是明镜在前,明楼居次,诚台二人各居左右。待四人全了礼数,明镜肃立于明家历代先祖的排位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明楼颔首不语站在明镜身后,明诚明台也敛容屏气,垂首恭立左右。

过了一会,明镜像是终于笃定了心思似的,慢沉了一口气,抬头朗声道:“明氏长女明镜,自十七岁承父母遗志,教养幼弟,代掌明家。然明镜天生愚钝,资质平平,虽殚精竭虑,抵死谩生,未能光耀门楣,只求存明家基业于此乱世,也算不辱先祖懿德。家业虽保,然对幼弟明楼未尽教养之职,使其身为长子不遵祖训,不守家规。有违皇妣遗愿,负于先父所托,自愧难当,不敢求先祖宽宥,若是百年之后有灵见考妣与地下,无以塞责,定当负荆请罪。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今日明镜于列祖列宗灵前,代掌家法,再尽训导警戒之责,以肃家法,以正门风。”明镜说完便拿起了家法,转过身来对着明楼:“明楼,你可知错?”

自明镜在祖宗灵前开口,明楼就在她身后跪下了,自觉去了西装外衣,只着一件轻薄的白衬衫,直身而跪。明楼是早有觉悟,回家那日,大姐留情,暂缓了自己身上的家法,他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一桩桩一件件自己做下的“孽”就能这么过去了,就是明镜过的去,他自己这心里也是决计过意不去的,心里一直盘算着这自己脑袋上把刀会什么时候落下来,然而明镜用实际行动教育了他一回什么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听见明镜发问,明楼连忙毕恭毕敬的回话:“明楼知错,请大姐责罚。”“好”明镜听言点了点头,“那你可知错在何处?”明楼略一沉吟,开口答道:“明楼不肖,投身日伪,虽为曲线救国,但给明家背上了卖国求荣的骂名,使先祖蒙羞,辱门败户,此罪一也;自作主张,投笔从戎,未遵父亲本分治学的遗嘱,此罪二也;刚愎自用,欺瞒长姐,陷姐姐于至险之境地,此罪三也;为长不尊,未能以身作则教导幼弟,有失长兄之责,此罪四也。不肖不尊不敬不爱,愧为明家子孙,请大姐重责。”明楼一条一道给自己安了四条大罪,言毕更是心虔志诚,低目垂首,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可是明楼的自陈罪状似乎并没能让明镜满意,明镜的脸色反而更加阴沉,声音也多了一丝寒气:“还有呢?”明楼心里一颤,沉默半晌,才答道:“明楼不知。”然而与其说是不知,看起来他更像是明知而不愿说。“你不知!!”明镜已经气急,一抬手,厚重而锐利的鞭子就带着风甩在了明楼的背上。这冷不防的一下鞭子使明楼一声闷哼,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一倾,双手撑在了地上。明镜都不等他起身跪好,手里的鞭子一刻不停地挟着呼啸的风声落雨似的抽了下来。明楼双手撑地,十指死死扣在地上,狠狠地咬住嘴里的嫩肉才不至叫出声来,背上刀割般的疼痛使他已经顾不上嘴里阵阵的血腥味儿。明诚和明台早就屏声息气的跪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眼看着明镜手中的鞭子一下接一下的落在明楼的身上,明诚恨不得能冲上去替明楼受责,然而家法严明,别说是明镜,就是明楼也决计不能容许他胡来。明台则是吓傻了一般,他自然知道明镜对明楼一向严厉,然而以前明楼受家法都是在小祠堂,他并未亲眼见过,如今亲眼看着明镜手中的鞭子一下狠过一下抽在明楼身上,明台实在想象不到平日里对顽劣叛逆的自己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大姐,管教起向来沉稳懂事的大哥来竟是如此狠厉严苛。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明镜手中的鞭子依旧力度不减,明楼身上的衬衫已经破了好几个口子,斑驳的血迹自肩头到腰间一点一点的浸透了白色的布料。明楼在明镜狂风骤雨般的鞭子下,依旧不闪不躲,只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撑在地上的双臂上,双肩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低着头,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冷汗自额头流下,一颗一颗的砸在了地上。身后的疼痛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感知能力,如今他好像什么感觉不到了,好像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除了一下紧接着一下落在身上的鞭子,好像永远不会停止,没有尽头。然而他并没有一丝一毫想要逃避的心理。一直以来,跟着他出生入死的阿诚,被蒙在鼓里的大姐,最终也站在了悬崖边上的明台,都使他心生愧疚,是他不得不面对的最大的软肋。以身报国是他明楼的理想,但是他最害怕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人,他所爱的人,他的家人因他而受到伤害甚至要和他一起面临死亡的威胁,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欺骗,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无情的利益取舍,恨自己不能保护好他们。他没有办法补偿,不知道怎么赎罪,似乎只有大姐手中的家法,能将他内心深深的愧疚打消一些。不过他知道,在明镜心里他犯的最大的错是什么,他知错,当然知错:明镜这一生最怕的就是失去他们兄弟三个,在明镜心里祖业家产或是明家的声誉都在其次,若是自己真有个三长两短,连他自己都不敢想明镜要怎么办。但是明楼知错,却不敢认错。国家有难,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坐看。家业不保,身为明家子孙怎能不管?如果哪一天家国不幸,再一次陷于外寇的侵辱之下,让他再选择一次,他明楼依旧会走今天选择的路,哪怕对家庭对亲人有千万般的愧疚。在明楼的心里,不管是为国还是为家,如果要牺牲,那最终牺牲的必须是他自己也只能是他自己。哪怕再选择一万次也不会变,所以他不敢认,他要怎么才能开口,告诉明镜,这是他的错,却是他一生的不会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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